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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宋朝是“商业革命”时代,如开创性的采用纸币“交子”,魄力十足地将海外贸易税收视为支柱;有人说宋朝是“技术革命”时代,如金属冶炼上广泛采用煤炭做燃料,质量有了飞速提升,瓷器制作上推出五大名窑,打破了唐以来“南青北白”的单调格局;有人说宋朝是“城市革命”时代,城市内市坊之间互通有无,商业活动随处可见、随时可行,城内之民踊跃参与经商,身份经历着由“居民”转向“市民”的巨大转变…… 在诸多辉煌成就之中,宋代的文化才是登峰造极、独步古今的。 清明上河图(局部)。来源/故宫博物院 宋代文化无论是高度还是创新性都是彪炳史册的:陈寅恪有言,回首中华文明五千年的发展,可谓是造极于宋;严复有言,近代以来社会之文化风俗,十之八九源自于宋;而王国维更是盛赞宋代文化之精锐,金石学等开后世之先河。 那么根植于宋代文化的基因究竟是什么?它如何推动震铄古今的繁盛文化?
宰相须用读书人
一场“黄袍加身”令赵匡胤开创北宋之世,而坐拥中原的他并未停下征战的脚步。他贯彻“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作战思路,荡平南方割据政权,朝中宰相赵普欲宣扬宋军征讨的威严,建议将年号由“建隆”改为“乾德”,意思是顺应天意、收复民心,赵匡胤颇为高兴,决定于次年正月颁行。 赵匡胤影视形象。来源/电视剧《大宋传奇之赵匡胤》截图 然而,“乾德”年号推行的第二年,出现了无比尴尬的事情。原来刚被攻克的后蜀政权出现了刻有“乾德四年”记号的铜器,朝中君臣一片愕然,这说明在巴蜀一带早就有人用了这个年号,再一询问竟然是前蜀政权亡国之际的年号,寓意不详啊!宰相赵普平日经常得罪同僚,经此一事,卢多逊、窦仪等名臣纷纷加以指责,“乾德”年号迅速引起轩然大波。 赵匡胤先是怒斥赵普,后转而一想,如今形势早已不是“马上得天下”那么简单,我们要“典章治天下”,于是他命人取来笔墨,在赵普面前写下“宰相须用读书人”! 赵普影视形象。来源/电视剧《大宋传奇之赵匡胤》截图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顶多算是赵普“不学无术”的倒霉事儿,但赵普自此发奋苦读,留下了“半部论语治天下”的传闻,更在《宋史》中留下了20年后遍阅史籍,30年后旁征博引的记载,一介孤陋寡闻的“文吏”竟最终走向了学识渊博的“硕儒”,这恐怕不仅仅是赵普个人的传奇经历,背后是宋代用人的时代转型。 赵普与赵匡胤。来源/纪录片《科举》截图 赵匡胤想要根除唐后期以来的割据局面,果断采用了“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的策略,也就是收回地方节度使的行政权、财权和兵权,这样就能实现中央权力的集中。但要想长治久安,仅仅靠手段是不够的,更要靠统摄人心:以赵普为代表的是精于谋划的幕僚集团,他们既是心腹也是不稳定因素;以党进为代表的是攻城拔寨的军功集团,他们既是利器也是随时可反叛的掌兵之人。如果不能让幕僚中的谋臣信服,不能让军营中的将领忠诚,那么北宋的江山转眼还会易主,“宰相须用读书人”在当时是因事而发的感慨,而在日后实则传递出君王欲以儒术“三纲五常”治理天下的切实思考。 自此,文臣读诗书、武将阅经史成为两宋独特的时代风貌。崇文首推科举制
文治造就新世风
如果说唐代一科取士以20人为多,那么宋代则动辄一科数百,最高一次可达1200人。 宋代文官之盛是独步古今的,从出身来看,《登科录》所载之进士大多为布衣家庭,他们跻身官场却没有显赫背景,宋代起世家大族、门第阀阅的观念大为削弱,“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成为趋势;从任职来看,宋代起初虽然未能沿用三省六部制,而是采用机构繁杂、依能力提拔的差遣制,但是这一体制能容纳数量庞大的文官群体,他们饱读诗书有“致君尧舜上”的使命,有“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担当,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责任,有“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情怀;从作为来看,有吕端面对真宗即位时形势突变的沉着应对,有寇准笑看契丹来犯时的御敌澶渊,有范仲淹、王安石针砭时弊的变法革新,有苏轼出任杭州后的千古留名。这是宋代文官空前庞大的集聚效应,这是儒家理念响彻政坛的时代强音。 范仲淹影视形象。来源/电视剧《清平乐》截图 有了这样强而有力的文官群体,宋代的国家治理游刃有余:就中央集权而言,宋代的纵向管理得以贯彻,大量中央文官出任地方长官,以州统县、以路统州,文官牢记君臣之道为国守土,将地方军权、财权系之于中央,将地方实情、紧情汇之于中央,中唐以来的藩镇割据烟消云散,宋代开启的文臣治理收效颇丰。 就机构分权而言,宋代的横向监督得以落实,中央内部宰相权力一分为三,参知政事掌政、三司使掌财、枢密使掌军,地方上路级机构分作“四监司”,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提举常平分别掌握军、财、刑、仓,州级长官分作知州与通判,二者互为牵制,必联合署名方能行事。宋代机构示意图。来源/游中民等主编:《中国审计法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第341页
如果说刚才的纵向集权与横向分权展现了机构设置的策略,那么宋代差遣官员的“知”“同知”“提举”“判”等称谓反映了人才任用的灵活性,职务与官员的结合不再以品级为门槛儿,低级别的官员可以凭借能力越级任职,高级别的官员如若不被任用也可暂时保留俸禄。宋代国家治理是庞大文官群体的运作,是别开生面的时局。 而在科举制的推动之下,在士大夫文化修养的引领之中,宋代更形成了浓郁的文化风貌。宋学是两宋时期的重要学术成就,王安石的荆公新学、苏轼的蜀学、二程的洛学交相辉映,宋学强调“六经注我”,展现文人的独立思考,把儒家经典作为人生的注脚,而汉代文人则强调“我注六经”,着眼于学术的刨根问底,日后形成了“汉学”“宋学”两大思想文化高峰。 同时二程洛学延展出宋明理学的脉络,由“天理”的阐发到“格物致知”的追求,至南宋时形成完备体系,朱熹作为重要传承者将理学思想融入《四书章句集解》,伴随着该书成为科举考试的权威书目,程朱理学的地位无可撼动。 朱熹纪念馆。来源/纪录片《中国通史》截图 编书、撰著在两宋时期颇为流行,一方面是官方主导下的大型类书,《太平广记》《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册府元龟》等震撼世人,佛藏、道藏等刻印规模巨大;另一方面官方与私人著史的丰富多样,官方的起居注、日历、实录、会要堪称事无巨细,司马光等名臣奉命编纂的《资治通鉴》等光耀古今,以至于《三朝北盟汇编》《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等无一不是时代经典,同时大量留存的宋人笔记小说,展现出大快朵颐的典故秘史、风俗趣闻。 诗词、绘画在两宋备受追捧,宋人诗作名句备出,如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不畏浮云遮望眼”,如苏轼“只缘身在此山中”“淡妆浓抹总相宜”等,词作更是堪称文学的高峰,约两万首宋词中名篇不胜枚举,婉约派的柳永、李清照,豪放派的苏轼、辛弃疾让人不胜景仰;宋代绘画既有宫廷画风的绝妙,又有世俗画风的通达,前者集中体现于徽宗时期的宫廷作画,主题往往有“踏花归来马蹄香”“野渡无人舟自横”等让人拍案叫绝,后者表现为贴近生活的风俗画,如《清明上河图》《货郎图》等。而金石学则是两宋时期开创出的重要学术领域,欧阳修的《稽古录》一千卷、《跋尾》十一卷堪称时代之先,继之而起的有吕大临的《考古图》、王黼的《宣和考古图》、赵明诚的《金石录》等,对古代文物的形态、铭文、考校等进入到系统化梳理阶段,是近代考古学之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