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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隐秀篇》主旨新说

时间:2025-05-16访问:2来源:历史铺

【内容提要】
刘勰《文心雕龙》卷四十为《隐秀》篇。由于上篇原文不全,关于《隐秀》篇的主旨或“隐秀”的涵义,历来众说纷纭。本文在辩析刘勰原著与总结近年各种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认为《隐秀》篇的主旨是从创作论的角度谈言意关系,或从修辞论的角度来探讨文学创作的规律。“隐秀”问题与“比兴”问题有最密切的联系。“隐秀”论的提出,也是刘勰针对文学发展的历史与现状的有感之发。作为对我国古代文学作品的一条重要的内在规律的揭示,刘勰的“隐秀”论与他同时代的钟峰的“滋味”论一样,成为中国古代文学意境论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关键词】 隐秀/创作论/修辞论/作品论/比兴/六朝文学

 

 一

  《文心雕龙》卷四十有《隐秀》专篇,在全书的理论结构中属“剖情析采”的重要部分。但对于本篇部分的文字的真伪问题,几百年来一直存在争议。从现存《文心雕龙》的最早刻本元至历十五年刻本到明历三十七年以前的各种刊本,本篇都缺四百余字。直至明末,钱功甫据所见宋本钞补了从“澜表方圆”以下至“朔风动秋草”的“朔”字之前的四百多字。清人纪昀批《文心雕龙》时,断定《隐称》篇补文系明人伪作,纪氏并把他的考证意见著录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九十五《文心雕龙》的《提要》中。此后,这一判断长期为人们普遍接受,如近人黄侃,今人范文澜、刘永济、杨明照、王达津等[1],均同意纪说,并称这四百字的补问乃明人伪造。但是,时至本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詹yīng@①先生两度撰文,广参博考,力证其真[2]。周汝昌先生也接着著文,经多方考辩,认定这四百字的补文大体上系彦和原文,其言材料凿凿,论证有力[3]。当然,还有一些德高望重、造诣极深的“龙学”专家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沉默。总之,《隐秀》补文的真伪问题迄今仍是一个学术公案,如无实物佐证,一时恐难成为定论。由此也给《隐秀》篇的理论研究留下了遗憾,增加了难度。关于《隐秀》篇主旨的探讨,自然也就出现了许多意见,真是见仁见智,莫衷一是。《隐秀》篇与几乎《原道》《风骨》等篇一样,成了《文心雕龙》一书中争议最多最大的篇目之一。

  关于《文心雕龙·隐秀篇》的主旨,学术界主要有以下几种意见:

  1.风格论:认为《隐秀》篇讲的是一种与“风骨”相对应、相对举的偏于柔性美的文学风格(詹鍈),或是一种“含蓄美”的文学风格(缪俊杰)[4]。

  2.艺术形象论:认为“隐秀”是文学作品的艺术形象的审美特征,“隐”即意,“秀”即象(张少康)[5]。

  3.鉴赏说:认为《隐秀》篇是在谈文学鉴赏,其中,“隐”是欣赏一种“情在词外”的艺术境界,“秀”则是佳句欣赏(刘文忠)[6]。

  4.言意关系说:认为刘勰的隐秀论是中国古代哲学史上言意之辩在文学理论中的反映,或者更明确的说是“言不尽意”论与“言尽意论”两者的合题(王钟陵)[7]。

  5.“表现手法”或“写作技巧”说:这种观点认为,“《隐秀》要求‘文外之重旨,‘篇中之独拔’等这只能说是研究如何用表现形式为内容服务,仍不出言与物、情关系的范围”(牟世金)[8]。

  6.修辞说:认为“隐秀”是讲修辞学上的婉曲和精警格。隐指婉曲,秀指精警(周振甫)[9]。

  以上诸论都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触及到了《隐秀》篇的主旨,但又都不能让人感到圆满或完全信服。对此,我们作些具体说明:

  其一,先说“风格”论:从某种意义上讲,隐秀确与阴性美或含蓄美有关。但一般认为,刘勰的风格论集中体现在《体性》篇中,即该篇所提出的“八体说”。刘勰认为,文学作品的风格(体性)“若总其归涂,则数穷八体: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靡”。《文心雕龙》作为一部体大思深、逻辑严密的著作,不可能在《体性》篇之外再提出一种风格来讨论。

  其二,再看“艺术形象”说:隐秀问题无疑与艺术形象或审美意象有关,但决非形象和意象本身。在《文心雕龙》一书中,比较集中地讨论艺术形象的创造及特征等问题的主要是《神思》篇和《物色》篇。

  其三,再说“鉴赏”论:《隐秀》的要义的确可以从读者接受方面来阐释,但《隐秀》篇本身决不是在讨论鉴赏,因为刘勰已有《知音》篇来谈这个问题。

  相对而言,后三种观点倒更切近刘勰《隐秀》篇的本意、本旨,但仍嫌某种不足。因为,(1)刘勰不是哲学家或是玄学家,他写作《隐秀》篇的意图、动机或初衷不是从哲学或玄学角度提出“言尽意”和“言不尽意”的合题;(2)“表现手法”或“写作技巧”说仍嫌笼统,考虑到《隐秀》前后各篇所讨论的话题,我们又可分明看出《隐秀》是在谈论文学的修辞问题;(3)《隐秀》篇又决非单纯的修辞论,而是《文心雕龙》全书理论结构中“剖情析采”的重要部分。与整个创作论有密切关系。

  黄侃在《文心雕龙札记·隐秀第四十》中指出:“夫隐秀之义,诠明极限,彦和既立专篇,可知于文苑最要。”笔者不揣浅陋,就《隐秀》篇的主旨谈点个人浅见。笔者认为,要了解《隐秀》篇的主旨或写作意图,须将《隐秀》篇置入全书总的理论框架中来思考。由于《隐秀》篇在全书中属“剖情析采”的创作论部分,因而必须联系“创作论”中的其他各篇来看《隐秀》篇的写作宗旨。

  经过反复的阅读、比较、思索和揣摩,笔者提出三点看法:第一,在《隐秀》篇前后,分别是对偶、比兴、夸饰、用典、练字、指瑕等论题的篇目。可见,在“体大思精”的《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的写作意图中,《隐秀》篇的确是在探讨文学作品的修辞问题。第二,《隐秀》篇又不是孤立地研究修辞问题。《隐秀》篇所提出的文学思想与《文心雕龙》的其它篇目如《征圣》、《宗经》、《正纬》、《辨骚》、《情采》、《通变》、《风骨》乃至《明诗》、《神思》、《物色》、《知音》等篇有密切联系。这种内在联系可图示如下:

  附图

  因此,第三,我们可以提出一个总体的意见,即《隐秀》篇的主旨是从创作论的角度谈言意关系,或从修辞论的角度来探讨文学创作的规律。《隐秀》篇开篇就刘“心术之动”和“文情之变”,讲“文之英蕤,有隐有秀”,也证明了本文的观点是切合《隐秀》篇主旨的。

  

  那么,刘勰在《隐秀篇》中究竟提出了什么具体的文学思想呢?“隐”指什么?“秀”指什么?“隐”与“秀”之间是什么关系?“隐秀”二字合起来是什么含义?对于这些概念和问题,本文将在下面的篇幅中加以释义和辩析。

  先来释“隐”。

  刘勰在《隐秀》篇残文(含张戒《岁寒堂诗话》的引文)中共有多次提到“隐”,主要包括:

  “隐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

  隐以复意为工”;

  “隐之为体,义生(一作“主”)文外,秘响旁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

  “情在词外曰隐”;

  “凡文集胜篇,不盈十一;……并思而自逢,非研虑之所课也。或有晦塞为深,虽奥非隐;……”。

  细细体会、琢磨、寻绎刘勰的原文,笔者认为,《隐秀》篇之“隐”大约包含以下十层意思:

  (1)“隐”不仅是一个修辞学上的问题,而是与整个创作论有密切关系的问题,“隐”产生于文学创作构思之初之中,即所谓“夫心术之动远矣,文情之变深矣,源奥而派生,根深而颖峻,是以文之英蕤,有秀有隐。”

  (2)“隐”是对优秀文学作品内容的内在的特殊的要求。文学作品不同于说明性文字,它应当具有丰富的内容、深刻的哲理、深厚的思想情感,即所谓“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宗经篇》)。在这个意义上说,“隐”的反面是“繁采寡情”(《情采》)。

  (3)“隐”是指优秀的文学作品必须具有多重的,曲折的意思(意味、意义),而不仅仅是一重意思,为此,刘勰将“隐”比作“互体”“珠玉”,“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每卦两变互体,河水中含有“珠”和“玉”两种美质),这也就是“隐以复义为工”。

  (4)“隐”要求文学作品的深广丰富的内容能以含蓄不露的描写婉典地表达出来,也就是所谓“伏采潜发”,也就是“深文隐蔚”。换言之,隐是“文外之重旨”,是“义主(一作“生”)文外,”也就是说,文学作品字面之外的意思(意义、意味)对优秀的文学作品而言,是更主要、更重要的。

  (5)“隐”指优秀的文学作品能激起读者的多重兴味,诱发读者的丰富思索和联系,由此及彼,举一反三,即“秘响旁通”,“余味曲包”。

  (6)“隐”是从前人文学创作经验中总结出来的一个概念,即“斯仍旧章之懿绩”。统观《文心雕龙》全书,“隐”主要是从《诗经》至汉代古诗,还有《易》、《书》、《春秋》等书中提炼、归纳出来的一个范畴。

  (7)“隐”主要是就文学作品的全篇或整体而言的,即“文集胜篇”,与“篇章秀句”相对而言:黄侃认为“大则成篇,小则片语,皆可为隐”,演绎不当。把“隐”为片言只语,只能造成晦涩。

(8)“隐”不等于晦涩、古奥,它不是靠古奥的僻字所造成的,而是由文学创作构思和表现手法的特殊性造成的。它是“源奥而派生”,是“才情之嘉会”,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就是《宗经》篇所说的“根抵pán@②深,枝叶峻茂,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

(9)“隐”是作者经过长期思考、酝酿并获得灵感之后自然而成的,即所谓“思合而自逢,非研虑之所课也。”

  (10)“隐”所包含的丰富、复杂、深隐的思想、情感或余味有赖于知音才能体会,即“酝酿者见密而高蹈,浮慧者观绮而跃心,”“夫惟深识奥鉴,必欢然内怿”(《知音》篇)。

  以上是对“隐”的美学内涵的分析。接下来是对“秀”的释义。

  《隐秀》篇对“秀”的表述主要是以下几处:

  “秀也者,篇中之独拔者也”;

  “秀以卓绝为巧”;

  “状溢目前曰秀”;

  “篇章秀句,裁可二百,……雕悄取巧,虽美非秀矣。故自然会妙,譬卉木之耀英华;……英华曜树,浅而炜烨;秀句所以侈翰林,盖以此也”;

  “言之秀矣,万虑一交。动心惊耳,逸响笙匏。”

  经过反复体会、思索,笔者认为,“秀”主要有以下几层含义:

  (1)“秀”不仅是一个单纯的修辞问题,而且也是一个与文学构思有密切关系的问题。

  (2)“秀”是前人创作经验的总结。从《隐秀》篇所引的秀句的例子(即王瓒的诗句)及刘勰的整个文学思想体系来看,“秀”的概念更主要是对魏晋诗歌创作经验的总结,秀句在魏晋诗歌中更为突出。

  (3)“秀”是“状溢目前”,是形象、生动、可感的富于表现力的文学描写或文学语言。

  (4)“秀”是“篇中之独拔者”,“秀”“以卓绝为巧”,“秀”是优秀、突出、秀出、杰出、出类拔萃的诗句。《隐秀》篇补文说:“彼波起辞间谓之秀”;黄侃说:“秀是精语峙乎篇中”,它“超越常音”,“独标苕颖”,所推所演符合刘勰原旨。

  (5)“秀”是“英华曜树”,即如《文赋》所云:“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秀”的功能是“资要”,是“助明”,“故意资要言,则谓之秀”(黄侃),也即所谓“秀句所以照文苑(或‘侈翰林’)”的道理。

  (6)“秀”主要指秀句或佳句,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