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三代军事史之夏代的军事
时间:2024-07-05访问:7来源:历史铺
夏代的军事
(一)夏代军事概说
尧舜时王权已经萌芽,到禹时,随着伐三苗的胜利,军事首领的威望进一步提高,加速了王权的形成。传说禹曾“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左传?哀公七年》),“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国语?鲁语》),表明禹时已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联盟,并初具国家雏形。参加盟会的各部落酋长要执玉帛,违背命令者则遭杀戮,联盟的各部落不再是平等的,军事首领的权力已不仅限于战场上,而是逐渐凌驾于社会之上,但军事民主制仍有一定的生命力。传说禹晚年还是按惯例召集部落首领会议,商议继任人选问题,当时推举了与禹同时担任公职的皋陶;皋陶先禹而死,禹继而举荐任公职时间很短的益,与此同时却培植自己儿子启的势力;禹死后,“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因此后世多认为“禹名传天下于益,其实令启自取之”(《战国策?燕策》),即禹时便开始有意破坏“禅让”制度,到启时,这一制度因启杀益而宣告终结,统治天下的权力发生了由传贤到传子的巨变。启杀益后,接着又击败有扈氏的反抗,终于在中原建立了“家天下”的奴隶制夏王朝。
夏王朝建立之后,国家机器还很不完备,统治阶级内部的权力之争非常激烈,反叛力量此伏彼起。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征伐反叛,不断实施武力,在频繁的战争中,建立了兵农合一的军队,奴隶制军事制度略见雏形。当时的军事活动以维护统治者的利益为目的,战争的性质不再仅仅是掠夺和复仇,战争已成为国家政治的一部分,因此当时的战争以扩大统治的征服和巩固统治的平定反叛为主要内容。随着战争的升级和性质的变化,以及社会生产的进步,此时的兵器生产获得了很大发展,铜兵器和战车已经出现,但石兵器仍占主导;军事设施尤其是城防建设随着战争的扩大和兵器的进步而受到重视;随着军事制度的出现和军事装备的改进,作战的方法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二)夏代的兵制——奴隶制军事制度的发生
随着阶级与奴隶制国家的出现,作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军队也随之产生,但夏代为中国第一个朝代,处于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过渡时期,即奴隶社会早期,这是一个巨变的时代,一个特殊的时代,因此其军事制度自有其特殊的内容和时代特点。
1.奴隶制军事制度的产生
在原始社会末期,虽然已有了战争,但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剩余产品少,生产工具简陋,所进行的战争,就目的而言,是为了生存、血缘复仇以及掠夺有限的财富,因此部落之间发生战争时,主要表现为手持生产工具的氏族成员进行集体战斗,没有专门的兵器,也没有特殊的战术,作战人员是因需要由氏族中堪与战事者临时组成的,也就是说,没有专门的军队,自然也就无兵制可言。
自启杀益夺权,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奴隶制国家——夏王朝后,以启为首的奴隶主贵族统治阶级,为了防止王族以外其他贵族夺权和镇压奴隶反抗,为了防范夏王朝以外部落的劫夺和便于劫夺外部落,在政治上产生了建立军队的需要,即需要有一支强而可恃的力量来实施上述职能。再者,由于生产的发展,和手工业的进步,已能专门制造用于战争的兵器,这为军队的建立提供了物质保证,因此夏王朝开始建立我国第一支为奴隶主贵族服务的军队,相应地也就产生了早期的兵制。
夏王朝是我国第一个奴隶制国家政权,国家机器刚刚建立,它还带有原始公社的诸多遗迹,其一切制度都还非常幼稚、简单,处于初创阶段。再者,夏代无确认的文字资料,考古所获亦甚少,因此我们今天只能借助古籍记载中的传说,勾勒夏代兵制的大致轮廓。
夏代的军队,由于产生于过渡时期,有其特殊性,具体地说,就是以领土财产为基础的奴隶制国家军队和以血族团体为基础的氏族武装相互并存。
以领土财产为基础的奴隶制国家军队,是夏王朝因战争需要而临时征集组成的军队,这种军队的兵员不受血缘限制,在征集过程中,主要考虑的是地缘关系,即领土与财产;实行的是兵民合一的民军制,平时从事生产劳动,战时则须应征成军。《左传》述哀公元年夏少康复国一事,谓少康被寒浞追杀,逃奔有虞氏,有虞氏首领虞思“妻之以二姚,而邑诸论,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其中少康“有众一旅”的“旅”字当解为军旅,而“众”当是对居民团体的称呼,很显然这些民众不是追随少康逃亡的夏族成员,而是虞思赐与少康邑地上的有虞氏的族民,因此“众”反映的内容已不是血族团体,而是地域团体了。再如后羿“因夏民而代夏政”也说明当时的民众的地域关系已较血缘关系更为密切,奴隶制国家的基础已不是血缘关系而是地域关系。“有众一旅”把“众”和“旅”并提,说明夏朝的“众”具有亦民亦兵的双重身份,既是村社成员又是战士,他们在战时被动员以“旅”的形式编组成为奴隶制国家军队。
在整个夏朝,尤其是其初建时期,氏族与国家间的矛盾非常激烈,夏王朝统治范围内的不少氏族,如有扈氏等,曾公开与夏王朝对立,发动武装斗争。很显然,他们借以与夏王朝对抗的还不可能是国家军队,而是氏族武装。这些武装力量的组成形式,和原始社会末期的氏族部落武装并无太大区别,这是夏王朝统治区内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结果。但这些氏族内部并非一成不变,随着自身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外部条件的影响,它们也在不断地向国家转化,其武装也随之变成国家军队。这种变化是从一部落或氏族接纳其他氏族或部落成员担任公职开始的,这种情况在当时并非鲜见,如夏少康出任有虞氏的庖正,伯明氏的寒浞做有穷氏的相;夏后氏的臣靡,先事有穷氏后羿,后又投靠有鬲氏等均是其例。这种情况的出现,必然会导致氏族血缘关系的瓦解和以地域关系为基础的国家军队的产生。由上述可知,夏代除王朝国家军队外,还较普遍地存在着氏族武装,并在夏代历史上起过重要作用。后羿、寒浞夺权及少康复国,均得力于氏族武装,但这些氏族武装随着氏族制向奴隶制国家的转化,也逐渐演变成国家军队了。
2.夏代军队的编制和兵种
军队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与氏族部落战争的集体械斗不同,国家军队是有组织、有编制的。遗憾的是,有关夏代军队编制的记载极少,其详细情况不得而知。仅就《左传》所载夏少康“有众一旅”推测,“旅”可能是夏代军事编制的最大单位,至于其下有无多级军事组织以及基层组织是什么,均不可知,但有一点是可能的,即军队的编组方法与村社组织形式有密切关系。
关于夏代军队的兵种,从当时社会生产力和科学技术水平来看,结合考古发现和文献记载,可知有步兵、车兵两种。
夏代的步兵,是当时主要的兵种,因为当时还没有骑兵,车兵虽已出现,但就当时生产力水平而言,兵车的生产能力是很有限的,自然车兵还不可能占主导。我们虽然可以推知步兵是夏代军队的主要组成部分,但文献中关于步兵的记载可谓凤毛麟角,或语焉不详,其如何编组,如何作战,难以具体描述。
如上所述,在夏代已出现车兵,但数量很少。车兵是以车的出现为前提的,车在原始社会末期就已出现,《淮南子?说山训》说:“古人见飞篷而知为车”,先秦诸子多说“奚仲作车”(《世本?作篇》,并见于《墨子?非儒》、《荀子?解蔽》和《管子》等书),据《左传》杜预注:“奚仲为夏禹掌车服大夫”,即车正。又,《史记?夏本纪》记禹治水时“陆行乘车,水行乘船”,可见夏禹时已有了车。到夏初车已经有相当数量,如《夏书》说:“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即把车作为赏功酬劳的物品;《世本?作篇》说:“胲作服牛,相土作乘马”,胲为商汤七代祖先,相土为十一代祖先,据甲骨卜辞证实,他们均生活在夏代。因此,夏代有车是毫无疑问的,而且用于作战。《尚书?甘誓》载:“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这里的左、右,一般认为应是车左、车右。从后来车兵的发展可知,车左执弓主射,车右执矛御敌,即使当时未必有如此明确的分工,但以车为中心,左右各自杀敌的车兵的存在是可以肯定的。至于车上驾战人员,因没有材料说明,是否有史家通常说的“甲首”以及人数多少,均无以推断。不过有一种可能,因兵车出现之初,数量有限,可能主要为军事指挥人员所乘。但是到夏晚期,车兵不仅数量增大,而且已成为一支攻击力极强的突击力量。如《吕氏春秋?简选篇》载:“殷汤良车七十乘,必死士六千人,以戊子战于郕,遂禽推移大牺,登自鸣条,乃入巢门,遂有夏”;又《墨子?明鬼下》有“汤以车九两(辆),鸟阵雁行,汤乘大赞,犯逐夏众,入之郊遂”。这两条材料均说明了车兵与车战在夏末已发展到相当规模与水平,并在战争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夏代的战争
夏王朝建立后,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国家,为巩固国家政权和扩大统治,夏统治阶级在 400 年间,进行了无数次对异己势力和边疆氏族部落的征服战争,其中见于史籍记载的著名战争有:
1.夏启攻有扈氏之战
启杀益夺取王位建立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后,夏奴隶主贵族内部发生了新旧势力的矛盾,氏族制与奴隶制之间的斗争十分激烈。夏统治区内不少氏族对夏不满,起而反抗,其中居住在今陕西户县的有扈氏尤为突出。对此,夏统治者采取了强硬的措施,决定以武力平服。夏启三岁,夏启召集上卿统大军与有扈氏大战于甘(今陕西户县西南)。战前启同全军举行了庄严的誓师大会(即《甘誓》),历数有扈氏的罪状,鼓舞士气,并强调作战纪律。两军经过激烈交锋,有扈氏大败,战后有扈氏被罚为牧奴。经此一战,欲与夏对抗的氏族闻之慑畏,从而巩固了启的统治地位。
2.夏仲康征羲和之战
羲和,为夏统治区内一氏族首领,善观天象,夏王委之以天象官之职。夏仲康元岁,有日食之象,而羲和未能准确预报,仲康以其失职,派胤统军前往征讨羲和部落。此次征讨,非因叛反,而是因羲和未能尽职,可见夏统治者为显示王权的力量和表明王权的至尊,已不惜兵戎相见,反映了军事与政治制度发展的紧密关系。
3.夏征东夷之战
东夷,是对居于黄河下游及淮河流域的氏族部落的总称。在史前时期,东夷集团的社会经济发展就与华夏集团齐头并进,曾多次与华夏族争夺中原,成为华夏族的强大对手,至夏代依然如故。东夷诸部叛服无常,对夏的统治造成极大威胁,夏统治者为巩固统治和扩张势力,曾数次对东夷大规模用兵。
夏相时曾先后对属于东夷集团的风夷、黄夷等部落发动进攻。
少康复国后,东夷中不少部落仍不服夏朝统治,与夏抗争,东夷诸部中仅方夷来朝。少康以太康失国为鉴,重视发展生产,国力增强,至其子予(又作杼)继位后,开始对东夷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度迁都于老丘(今河南开封陈留北),并且为对付善射的东夷,改善武器装备,改进和发展了兵士的甲胄和矛。东征之战取得节节胜利,一直打到东海海滨,杼因此举而为后世称颂。《国语?鲁语》说:“杼能帅禹者,夏后代报焉”极言杼东征东夷对巩固和发展夏王朝的作用,并以之与禹相提并论,深受后代崇敬。事实也证明,杼征东夷确实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至杼子槐(又作芬)在位时,风夷、黄夷、于夷、方夷等九夷均承认夏的统治而入都朝见。可以说征东夷之战,不仅加强了夏夷之间的交往和联系,同时使夏王朝的统治由今豫西晋南地区扩展到黄河中下游地区以至淮河流域,进一步促进了这些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华夏族的形成。另外,如前所说,这场战争对兵器和军队的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促进作用。
4.夏少康破寒浞复国之战
启子太康继位后,因不恤民众,统治动摇,有穷氏首领后羿借夏众的不满情绪兴兵赶走太康,自立为帝,史称“太康失国”。嗣后,羿之亲信寒浞又夺羿自立。太康弟仲康之子相,于流亡中在帝丘(今河南濮阳县)立国,遭寒浞攻杀。相之子少康被迫投奔有虞氏,在纶(今河南虞城)召集旧臣遗民,积蓄和发展军事力量,准备复国。与此同时,夏旧臣靡也在有鬲氏境内(山东德州北)招纳被寒浞击败的斟灌氏和斟寻氏余众,准备配合少康行动。时寒浞为确保自己的统治,反击来自各方的反对,频繁用兵,致使内部矛盾重重,局势动荡,少康和靡抓住时机向寒浞发起进攻,击杀寒浞二子浇和豷(yi),寒浞代夏遂告失败,少康称帝,恢复了夏王朝的统治。
(四)夏代的兵器
兵器的产生是以战争为前提的,但其发展却受社会生产的严格制约,可以说兵器的水平是与生产技术,尤其是手工业生产技术水平相适应的。大量的考古材料说明,在公元前 2000 年前后,即夏王朝统治时期,夏王朝统治区域的黄河流域的农业生产工具仍以石器(含木、骨器)为主,但在工具制作上已较以前有了较大改进,石镰、蚌锄、蚌镰等先进生产工具的广泛使用,不仅使农业生产有了很大进步,同时促进了畜牧业和手工业的发展。当时制陶、制骨等手工业在技术和生产规模方面都有所提高,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青铜冶炼和青铜器的制作发展得很快并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与上述社会生产力相适应,夏代的兵器也有了新的发展。从这一时期遗址出土的情况看,就兵器的种类而言,除原始社会末期就已出现的刀、匕首、矛头、锥、戈、镞、斧、铲、棒等型制外,还出现了护身的甲和用于作战的兵车。其中箭头的数量明显增多,质料和制作技术有了新的发展,仅就箭镞来看,不仅有石质、骨质和蚌壳质的,而且还有铜质的。在制作上亦极精到,有的镞身(主要指蚌镞、骨镞)断面呈三角形,脊和两翼刻有血漕,铜镞和制作精良的骨、蚌镞使得弓箭的威力大大提高,而弓箭杀伤力的增强,必然促进防护具的产生和发展,“杼作甲”和“杼作矛”便是在此前提下兵器相互促进发展的结果。当然,甲作为一种防护用具在夏以前即已出现,最早的甲当是用藤木和皮革制作的,主要用于防护前胸后背和手臂,“杼作甲”和“杼作矛”的记载只能说是杼因战争需要而对兵器加以改进的反映。
车,在原始社会就已出现,夏代车已被用于作战,对此前文已述。但关于当时战车的型制,史籍却没有详载,据《管子?形势篇》载:“奚仲之为车器也,方、圆、曲、直皆中规矩钩绳,故相旋相得,用之牢利,成器坚固”,说明夏禹时制车技术已很高超,至夏代战车的制作技术当又高于夏禹之时,更加牢靠坚固,故能用于作战。兵车作为一种新的武器装备,使兵制和作战技术发生了新的变化,即出现了新的兵种——车兵以及因兵车作战的特殊性而引生的车兵战术。
但是,就总体而言,毕竟夏代的社会生产力还比较低,当时用于装备军队的兵器仍以弓箭和木石制作的兵器为主,即仍处于石兵器占统治地位的时代。甲和兵车虽已出现,但其数量是很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