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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是唐代诗人柳宗元留给后人的旷世之作,柳宗元最孤独绝望的时刻,就是写下《江雪》的时刻。那时,柳宗元在永州,他被贬谪的地方。遥想当年,21岁时,柳宗元进士及第,怀惴着对振兴国家的热忱,他参与了王叔文、王伾领导的永贞革新。可不幸的是,“永贞革新”只持续了100多天,就宣告失败。参与革新的十个主要人物“二王八司马”全部被处置,王叔文、王伾不久后被贬死去,其他八人如柳宗元、刘禹锡等全部被贬谪到了外地担任州司马。
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永州在今湖南,此地多蛇,柳宗元曾写下《捕蛇者说》讽喻朝廷苛政。永州的环境并不好,柳宗元来永州五年,房子发生了四次火灾。
被贬的第二年,唐宪宗即位,大赦大天,却明文下诏:左降官韦执谊、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等八人,纵逢恩赦,不在量移之限(《旧唐书·宪宗本纪》)。即便朝廷大赦天下,这八个人永不在赦免之列。换句话说,只要皇帝在位,你这辈子就永远流放吧!因为柳宗元的关系,堂弟柳宗直也做不了官。三十岁的柳宗元,政治生命走到了尽头,犹如万箭穿心。读到这里,一定能够理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了,这个世界没有给一个出口给柳宗元,他终身都要困在这里了。
政治上,柳宗元走到了绝路,在生活上,也被命运一步步紧逼。来到永州半年,陪伴教导他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来永州前,妻子杨氏已经怀了身孕,可最终却因病难产。妻子去世,没有子嗣,成为柳宗元最担忧的事,要知道,柳宗元出身河东柳氏,那也妥妥的是名门大家,曾经有过许多辉煌的时刻,可是,没有子嗣延续,都不好意思去地下见祖宗。自古,忠孝难两全,对于柳宗元来说,忠和孝,竟无一全。在政治上,不能光耀门楣,如今,甚至连后嗣也可能断绝。对于柳宗元来说,这样打击,是致命的。曾经的朝中好友,没有人帮自己说话求情,他像一个弃子,被遗弃在了永州。如此境况之下,地处南方的永州,忽然下了一场雪。
他挥笔写下这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自己的被贬永州,永远都没有翻身了。
“绝”、“灭”两字用得锥心,鸟走了,还会回来,人走了,也会回来。可是,鸟“绝”了,人“灭”了,那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没有生机,没有同伴,只有渔翁一人在垂钓!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没有人,更别说懂自己的人了,自己被抛弃在这冰雪之中,独对严寒。不是身处绝望之地,不会写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可柳宗元让后人佩服的在后两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在大雪中,渔翁并未被这清寒肃杀的冰雪所惧,而是倔强孤独地垂钓着冰雪。那是一种坚持,是历经苦难依然对本心的坚持,他的坚持如这洁白的雪一般,高洁而自持。不屈的灵魂最令人敬重。纵然再苦寒、再绝望,柳宗元依然弃世绝俗,孤标傲世。《江雪》连同它的名字,连同这首诗,都透着极致的美。
孤独并不可耻,有时候,孤独是极美的,是值得夸赞的,如同那垂钓的渔翁,如同柳宗元那倔强而冰雪般的心。
柳宗元离世已有1200多年了,可时光悠悠,许多人忘不了唐诗中的这只船,忘不了这场雪,因为很多时候,自己就在这艘船上,在这场雪中,孤独的钓着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