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至清中叶的戏剧

清初至清中叶的戏剧
　　（一）清初的戏剧
　　１。李玉和苏州派作家
　　李玉是明末清初的戏曲作家，字玄玉，号苏门啸侣。因为他一生不曾做过官，所以题其居为 一笠庵 ，因又自号为一笠庵主人。江苏吴县人。约生于明万历末，卒于清康熙十年以后。他出身低微，好奇学古，入清以后，绝意仕进。所写的剧本相传达６０种之多，见于各种曲目书中著录的有４２种。
　　其中《一捧雪》、《人兽关》、《永团圆》、《占花魁》、《清忠谱》、《眉山秀》、《两须眉》、《太平钱》、《千钟禄》、《万里缘》、《牛头山》、《麒麟阁》、《七国记》、《吴天塔》、《风云会》、《五高风》、《连城壁》、《一品爵》等１８种，如今存有全本。《洛阳桥》、《埋轮亭》（与朱佐朝合作）２种存有散出；《千里舟》仅存佚曲数句。李玉的剧作能够 脱落皮毛，掀翻窠臼 ，具有创新精神；题材多样化，具有浓厚的悲剧色彩；当行本色，精于剧艺，舞台性强，便于演出。李玉运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方法，塑造了许多生动感人的人物形象。如《千钟禄》写建文帝逃亡中所唱的 倾杯玉芙蓉 曾广为传唱：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叠叠高山，滚滚长江。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风凄雨带怨长！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李玉最成功的作品是《清忠谱》。《清忠谱》是一部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悲剧，反映了明熹宗天启六年（１６２６年）东林党人周顺昌与苏州市民反对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的政治斗争。吴伟业为《清忠谱》作序。全剧共２５折。
　　周顺昌（１５８４- １６２６年），字景文，号蓼洲，苏州吴县人，明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曾任福州推官，支持福州市民反税监高来的斗争；后任吏部稽勋主事，为官清正，与东林党诸名士来往密切，被魏忠贤阉党憎恨，于天启二年告归乡里。东林党人魏大中被逮解上京，路过苏州，周顺昌与之留连三日，并以幼女许婚魏大中的孙子。天启六年三月十五日，缇骑至苏州，矫旨逮捕周顺昌，并乘机勒索，激起民愤。三月十八日开读诏书时便爆发了 开读之变 ，当场击毙缇骑１人，重伤数人。六月十七日，周顺昌惨死在锦衣卫狱中。李玉根据史实并作了艺术加工，使周顺昌刚方贞介，疾恶如仇的性格更加突出。例如，在《骂像》一场中，周顺昌在魏忠贤的生祠内，历数魏忠贤的罪行，并唱道：任奸祠郁岧，任奸容■骜，枉费了万民脂、千官钞。羞题着 一柱擎天 、 封疆力保 ，少不得倒冰山，阳光照，逆像烟销，奸祠火燎，旧郊原兀自的生荒草！怪豺狼满朝，恨鸱鸮满巢，只贻着臭名儿千秋笑！
　　在《囊首》一场中，周顺昌临死之前大骂魏忠贤说： 魏忠贤，魏忠贤！
　　你要我死么！我周顺昌生不杀汝，死作厉鬼击杀奸贼便了！ 《清忠谱》还塑造了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五义士的形象，描写了苏州市民群众斗争场面，把新兴市民阶层当作一股积极的政治力量搬上戏曲舞台，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清忠谱》的成就，得益于苏州派作家的大力协助。朱素臣、毕万后和叶雉斐都参与了编写。朱素臣名■，著有传奇１９种，较好的有《翡翠园》和《十五贯》（又名《双熊梦》）。朱良卿名佐朝，著有传奇３２种，以《渔家乐》较为著名。叶雉斐名时章，著有传奇８种，现存《英雄概》、《琥珀匙》。毕万后名魏，作《三报恩》等６种。张星期名大复，作《如是观》（《倒精忠》）等２３种，丘园字屿雪，作《虎囊弹》等９种。他们与李玉一起组成了苏州派作家群体，促进了戏曲创作的发展。
　　２。尤侗和其他戏曲作家
　　尤侗（１６１８- １７０４年），字同人，一字展成，号悔庵，又号艮斋，晚自号西堂老人。江苏长洲（今苏州）人。顺治三年（１６４６年）副榜贡生，曾任永平推官３年。康熙十八年（１６７９年）举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参与修《明史》。尤侗诗文均著名，善戏曲。著有《钧天乐》传奇，《读离骚》、《吊琵琶》、《桃花源》、《黑白卫》、《清平调》５种杂剧，《钧天乐》写沈子虚文才出众，屡试不第，上书揭发科场弊病，反被乱棒打出。后在天界中得状元，并得夫妻团圆。是作者借此剧抒抑郁不平之气。《读离骚》写屈原遭遇，宋玉为之招魂的故事。《吊琵琶》写昭君出塞，以蔡文姬吊青冢作结。《桃花源》写陶渊明入桃花洞成仙的故事。《黑白卫》本唐人传奇，写女侠聂隐娘故事。《清平调》写李太白的故事。剧本借古抒怀，表达自己的寄托。由于尤侗精于音律，词曲成就较高，但说白艰深冗长，不宜于演出。
　　除尤侗外，当时的作家吴伟业著有《秣陵春》传奇，《通天台》、《临春阁》杂剧。嵇永仁著有《续离骚》杂剧。包括一折剧４种。其中《痴和尚街头笑布袋》揭露了社会上各种黑暗现象，矛头直指天上的玉皇，地下的阎王和阳间的皇帝。 我笑那天上的玉皇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万岁，你戴着平天冠，穿着衮龙袍，这俗套儿生出甚么好意思，你自去想也么想、痴也么痴，着甚么来由乾碌碌大家喧喧嚷嚷的无休息。 词句犀利，慷慨激烈。王夫之著有杂剧《龙舟会》，演谢小娥杀盗报仇的事，借以发泄遗民悲思。万树著有戏曲２０余种，流行的有传奇《空青石》、《念八翻》、《风流棒》３种，都是写一个才子与二女成婚的风情故事，是为两广总督吴兴祚家伶演奏而作，其成就不如清初其他作家。
　　３。李渔和他的戏曲理论
　　李渔（１６１１- 约１６７９年），字笠鸿，一字滴凡，号湖上笠翁。原籍兰谿（今属浙江），生于江苏雉皋（今如皋）。他家有以姬妾为主要演员的家庭剧团，到南北各地达官贵人府邸演出自编自导的戏曲。与戏曲家吴伟业、尤侗结交。后因担任主演的乔、王二姬病亡，本人年老，而迁居杭州。他的剧本有《笠翁十种曲》，即《奈何天》、《比目鱼》、《蜃中楼》、《怜香伴》、《风筝误》、《慎鸾交》、《巧团圆》、《凰求凤》、《意中缘》、《玉搔头》。多为滑稽剧和风情剧，只有《比目鱼》和《蜃中楼》比较可取。
　　前者写贫苦书生谭楚玉和下层艺人刘藐姑的爱情故事；后者根据元人杂剧《柳毅传书》和《张生煮海》改编。
　　李渔在继承前人戏曲理论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创作实践，写出了戏曲理论专著《闲情偶寄》，分为《词曲部》和《演习部》。《词曲部》从结构、词采、音律、宾白、科诨、格局６方面论戏曲文学；《演习部》从选剧、变调、授曲、教白、脱套５方面论戏曲表演。
　　他重视戏曲文学的作用，认为 填词非末技，乃与史传诗文同流而异派者也。 他写戏的目的是 借三寸枯管，为圣天子粉饰太平；揭一片佛心，效老道人木铎里巷 ，是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的。
　　他也重视作品结构，提出立主脑的问题，即主题思想要明确的问题。一本戏要有一主脑人物，一主脑事件，并提出 密针线 、 减头绪 等具体办法，以便突出主题。在选材上，提出要 脱窠臼 ，从家常日用之事中发现题材。要求戏曲语言要浅显，使不读书的人也能听懂。语言应符合人物个性。在音律方面，主张 恪守词韵 、 凛遵曲谱.关于科诨，主张 戒淫亵 、 忌俗恶.在戏曲格局方面，要求 小收煞 处要有悬念， 大收煞 处既要使重要角色 大团圆 ，又要注意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不要突如其来，生拉硬扯。这些都是真知灼见，把古代戏曲理论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二）洪昇和《长生殿》
　　１。洪昇的生平和作品
　　洪昇（１６４５- １７０４年），字昉思，号稗畦，又号稗村、南屏樵者。浙江钱塘（今杭州）人。洪昇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官宦家庭。其父洪起鲛，字武卫。
　　入清虽以例授官，但非所好。其母黄氏，为黄机之女。黄机在康熙七年任户部尚书，康熙八年（１６６９年）任吏部尚书。洪昇出生之时，正值清兵入浙。
　　顺治二年（１６４５年）六月清兵克杭州。洪昇在《燕京客舍生日怀母作》一诗中说： 母氏怀妊值乱离，夙昔为余道其苦：一夜荒山几度奔，哀猿乱啼月未午。鬼火青青照大旗，溪风飒飒喧金鼓。费家田妇留我居，破屋覆茅少完堵。板扉作床席作门，赤日黄云梁上吐。是时生汝啼呱呱，欲衣无裳食无乳。
　　乱余弥月还郡城，门卒恃戈猛如虎。见汝含笑思攫之，口不能言怆心腑。洪昇在少年时期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他的父亲博学多识，才绝时人。洪昇曾就业于陆繁弨、毛先舒、朱之京等人。后来在京师又曾向王士祯、施闰章学诗。他与舅父黄彦博之女黄蕙（字兰次）结婚。洪昇很早就有诗名。他的诗集《啸月楼集》编成之后，黄机为他作序。其中说： 余孙婿洪昇思，少负英绝之才，性耽吟咏，于古近体靡不精究，悲凉感慨之中，有冠冕堂皇之气，决其非久于贫贱者。 但是，洪昇科场不利，在京城国子监做了２０年的大学生，没有谋得一官半职。他赋性高傲，不肯逢迎权贵。徐麟说： 稗畦洪先生以诗鸣长安，交游宴集，每白眼踞坐，指古摘今，无不心折。 （《长生殿序》）朱彝尊、陈维崧、赵执信、吴雯等人都是他的诗友。康熙十八年冬，其父以事被诬遣戍，他奔走呼号，奉恃父母北行。后来遇赦得免，这件事，对洪昇的生活、思想和创作都有影响。
　　洪昇的著作现有刘辉笺校的《洪昇集》，浙江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２年８月出版。包括６卷，卷一啸月楼集，卷二稗畦集，卷三稗畦续集，卷四集外集。
　　前３卷都是诗歌。第四卷包括诗、词、文、散曲、评。卷五为传奇《长生殿》。
　　卷六为杂剧《四婵娟》。现有曲目可考的传奇还有《回文锦》、《回龙记》、《锦绣图》、《闹高唐》、《孝节坊》、《天涯泪》、《青衫湿》、《长虹桥》等８种，剧本均已佚。
　　杂剧《四婵娟》是４个单折杂剧，写４个才女的故事。第一折《谢道韫》，写谢安与姪女道韫、侄子琏儿咏雪联诗的故事。谢安吟 白雪纷纷何所似 ，玻儿接 撒盐空中差可拟 ，道韫台 未若柳絮因风起 ，可见她锦心绣口，端的不减男儿。第二折《卫茂漪》，写王羲之向表姐卫夫人学书法的故事。
　　卫夫人独精书法，簪花妙楷，尝作《笔阵图》，极论书家三昧。第三折《李易安》，写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饮茶评论古来夫妇的故事。剧中把夫妻分为４种类型，即 美满夫妻 、 恩爱夫妻 、 生死夫妻 、 离合夫妻 ，赞美李清照和赵明诚是第一等的美满夫妻，可做人世夫妻榜样。第四折《管仲姬》，写管仲姬和她的丈夫泛舟画竹的故事。剧中的两首词表达了作者淡于名利的思想。一首是： 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风归去休。 另一首是： 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木落五湖秋。
　　盟鸥鹭，做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 洪昇经过１０余年的努力，三易其稿，于康熙二十七年（１６８８年）写成《长生殿》，引起轰动，次年八月间，招伶人演《长生殿》。正赶上孝■皇后佟氏于前一月病逝，尚未除服。给事中黄六鸿以国恤张乐为大不敬的罪名，上章弹劾。洪昇被下刑部狱，并被国子监除名。与会者如侍读学士朱典、赞善赵执信等人都被革职，株连者近５０人。洪昇突遭此难，只得返回故乡杭州。康熙三十四年，《长生殿》付刻。之后，各地上演，观者如蚁。康熙四十三年江宁织造曹寅集南北名流为盛会，独让洪昇居上座，演出全部《长生殿》，历时三昼夜。洪昇自江宁返杭州，行经乌镇，不幸溺水而死。郑振铎在《〈稗畦集〉跋》中说： 洪昉思以《长生殿》一曲废弃终身，后饮酒大醉，其老仆失足落水，昉思救之溺死。 按照这种说法，洪昇是为救老仆而死的。
　　２。《长生殿》的创作
　　《长生殿》以安史之乱为背景描写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洪昇进行创作时，继承了前人的成果并加以发展。关于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安史之乱以后便开始在民间流传，文人已经写出了一些作品。白居易写过《长恨歌》。诗中既写了 汉皇重色思倾国 ，导致昏庸误国；更写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居易对唐明皇和杨贵妃既进行了讽刺，也充满同情。陈鸿的《长恨歌传》，前半写唐明皇宠幸杨贵妃，朝政腐败，招致安史之乱，后半写杨贵妃死后，明皇日夜思念，有蜀地方士为至蓬壶仙山访得杨贵妃。《长生殿》中写杨通幽道士的元神到蓬莱山见到杨贵妃，并给唐明皇带去信物。宋乐史的《杨太真外传》为后来的戏曲创作提供了不少资料。元人白朴作杂剧《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明人吴世美作传奇《惊鸿记》。
　　这两部作品影响很大。洪昇对前面提到的这些作品有所取舍。他在《自序》中说： 余览白乐天（白居易字乐天）《长恨歌》及元人《秋雨梧桐》剧，辄作数日恶。南曲《惊鸿》一记，未免涉秽。 在《长生殿》中， 凡史家秽语，概削不书，非曰匿瑕，亦要诸诗人忠厚之旨云尔。 在《例言》中，洪昇说： 史载杨妃多污乱事。予撰此剧，止按白居易《长恨歌》、陈鸿《长恨歌传》为之。而中间点染处，多采《天宝遗事》、《杨妃全传》。 洪昇在《例言》中谈到《长生殿》的创作过程：忆与严十定隅坐皋园，谈及开元、天宝间事，偶感李白之遇，作《沉香亭》传奇。寻客燕台，亡友毛玉斯谓排场近熟，因去李白，入李泌辅肃宗中兴，更名《舞霓裳》，优伶皆久习之。后又念情之所钟，在帝王家罕有。马嵬之变，已违夙誓，而唐人有玉妃归蓬莱仙院、明皇游月宫之说，因合用之，专写钗盒情缘，以《长生殿》题名，诸同人颇赏之。乐人请是本演习，遂传于时。盖经十余年，三易稿而始成，予可谓乐此不疲矣。
　　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吸收了毛玉斯、赵执信、徐麟、吴舒凫等许多朋友的意见。《长生殿》的付刻，也是在好友吴舒尧的主持下进行的。洪昇生前只刻完上卷，直到康熙四十三年洪昇去世后，《长生殿》才全部刻成。徐麟、吴舒凫、汪熷、毛奇龄都为之作序。
　　３。《长生殿》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
　　《长生殿》的思想内容十分丰富。虽然重点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但是反映了广阔的社会生活。大体有以下几个方面：（１）描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歌颂生死不渝的爱情《长生殿》传奇共五十出，其中第一出《传概》写了作者创作此剧的目的，是 借太真外传谱新词，情而已。 《沁园春》讲述了故事梗概： 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宿缘正当。自华清赐浴，初承恩泽，长生乞巧，永订盟香。妙舞新成，清歌未了，鼙鼓喧阗起范阳。马嵬驿，六军不发，断送红妆。
　　西川巡卒堪伤，奈地下人间两渺茫。幸游魂悔罪，已登仙籍，回銮改葬，只剩香囊。证合天孙，情传羽客，钿盒金钗重寄将。月宫会，霓裳遗事，流播词场。 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从《定情》开始，他们 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由于唐明皇感情不专，杨玉环争风吃醋，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矛盾，但很快得到了解决。到第二十二出《密誓》，遥望牛郎织女双星，海誓山盟。 双星在上，我李隆基与杨玉环，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他们的爱情达到情真意笃的程度。第二十五出《埋玉》，由于安禄山反叛，唐明皇西行，到马嵬驿，士兵要求处死杨国忠和杨玉环，否则不去成都。杨国忠被士兵杀死。唐明皇不得不让杨玉环自缢身死。下半部仍以两人的爱情关系为主线，写人间天上，互相思念，情意缠绵。《闻铃》、《哭像》、《雨梦》等出，极力渲染出唐明皇思念杨玉环的凄苦心情。杨玉环得织女帮助，复登仙籍，但仍然念念不忘与唐明皇的爱情。在《补恨》中，她说： 位纵在神仙列，梦不离唐宫阙。千回万转情难灭。 她向织女表示： 倘得情丝再续，情愿谪下仙班。双飞若注鸳鸯牒，三生旧好缘重结。又何惜人间再受罚折！ 最后，他们在月宫团圆。根据玉帝敕谕，居忉利天宫，永为夫妇，以喜剧结尾。他们得到了长生，证明长生殿上盟誓不虚。这也是作者取剧名为《长生殿》的寓意所在。洪昇把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理想化了，不符合帝王后妃的实际，使人感到不真实。这只能是反映作者对理想爱情的一种向往与追求。
　　（２）揭露朝廷的腐败，同情人民的疾苦李隆基虽然是作者同情的人物，但在作品中也揭露了他 弛了朝纲，占了情场 ，重用权奸杨国忠，提拔番将安禄山，终于导致京都失守，他自己不得不仓皇出逃的局面。作者不完全同意 女色误国 的观点，而把罪责全部推给杨国忠。在《献饭》一出中，借扶风野老郭从谨之口说出： 只为那杨国忠呵，猖狂，倚恃国亲，纳贿招权，毒流天壤。他与安禄山十年搆衅，一旦里兵戈起自渔阳。 安禄山因失军机犯了死罪。他给杨国忠送礼行贿，就受到保护和重用。在《疑谶》一出中，酒保对郭子仪说： 只为国舅杨丞相，并韩国、虢国、秦国三位夫人，万岁爷各赐造新第，在这宣阳里中，四家府门相连，俱照大内一般造法。这一家造来，要胜似那一家的；那一家造来，又要赛过这一家的。若见那家造得华丽，这家便拆毁了，重新再造。定要与那家一样，方才住手。一座厅堂，足费上千万贯钱钞。 完工之日，合朝大小官员都备了羊酒礼物，前往各家称贺。郭子仪感叹： 朱甍碧瓦总是血膏涂！ 在《进果》一出中，为了让贵妃吃到鲜荔枝，皇帝竟责令涪州和海南进贡，限期送到。结果使臣一路上踏坏了农民的禾苗，甚至踢死了人。
　　田夫哀叹： 田家耕种多辛苦，愁旱又愁雨。一年靠这几茎苗，收成半要偿官赋，可怜能得几粒到肚！ 这反映了当时尖锐的阶级矛盾。作者对人民的苦难寄予深切的同情。然而，这些苦难正是由于朝廷腐败造成的，有一部分直接是唐明皇为讨好杨玉环而造成的，这使人们很难同情他们的爱情悲剧，这又与剧本的主题发生了矛盾。
　　（３）谴责卖国投降，表现作者的民族意识《长生殿》写作和上演之时，人们对明清换代还记忆犹新。作者把侵入中原的番将安禄山塑造成一个十分阴险、贪婪、狡猾、残暴的人物。安禄山带领百万精兵， 逢城攻打逢人剁，尸横遍野血流河，烧家劫舍抢娇娥。 这种描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清兵入关和南下的情形。这是《长生殿》当时受到明朝遗民欢迎的原因，也是洪昇等因上演《长生殿》而被弹劾的一个原因。
　　在《弹词》一出中，内苑伶工李龟年所唱的 不提防余年值乱离 ，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大古里凄凉满眼对江山。 正因为唱出了人民的心声，所以才有 户户' 不提防'的民谚。 无端唱出兴亡恨 ， 引得旁人也泪流。 正因为有家国兴亡之感，才会流泪的。
　　作者还塑造了郭子仪和雷海青两个正面人物形象。郭子仪掌握兵权后，积极准备防御安禄山作乱。他为 扫清群寇、收复两京、再造唐家社稷、重睹汉官威仪 立下了赫赫战功。雷海青是个普通的乐工，他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正气凛然。他骂安禄山： 恨子恨泼腥膻莽将龙座渰，癞虾蟆妄想天鹅啖. 安禄山，你窃神器上逆皇天，少不得顷刻间尸横血溅。 他对那满朝文武贪生怕死，投降媚敌十分忿恨。他说那些人： 平日价张口将忠孝谈，到临危翻着脸把富贵贪。早一齐儿摇尾受新衔，把一个君将仇敌当作恩人感。 雷海青掷琵琶打安禄山，壮烈牺牲。这些都表现了作者具有强烈的民族意识。
　　《长生殿》在第二十五出之前，主要用现实主义手法；在第二十六出之后，主要用浪漫主义手法。在描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的同时，展现了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反映了一代兴亡。虽然在对李杨爱情的歌颂和对他们荒淫生活的揭露上存在着矛盾，但是作品的成就还是巨大的。
　　《长生殿》的词曲都很好。吴舒凫在序中说： 爱文者喜其词，知音者赏其律。以是传闻益远，畜家乐者攒笔竞写，转相教习。优伶能是，升价什佰。 汪熷在序中也说： 今读稗畦先生《长生殿》院本，事与曩符，意随义异。声传水际，渊鱼听而耸鳞；响遏云端，皋禽闻而振羽。曲调之工，畴能方驾。 《长生殿》也有不足之处，例如，对唐明皇和杨贵妃歌颂有余，批判不足。在结构方面，下卷不如上卷那样紧凑。作者为了求得两卷对称，都用了二十五出，故意铺张，有些拖沓。另外，剧中的道士、土地、神仙等虽然是神话，但有迷信色彩，读者阅读时应注意去其糟粕。
　　（三）孔尚任和《桃花扇》
　　１。孔尚任的生平和文学创作
　　孔尚任（１６４８- １７１８年），字聘之，又字季重，号东塘、岸堂，又号云亭山人。山东曲阜人。他是孔子的６４代孙。自幼受封建家族的儒家传统教育，留意礼、乐、兵、农等学问，爱好诗文，精通音律。２０岁前后，考取县府学生员，参加过岁考，没有录取。他捐资纳了一个国子生。３１岁，他在县北石门山读书著述。他博采遗闻，准备写一本反映南明一代兴亡的戏曲，这是他写作《桃花扇》传奇的思想酝酿时期。１６８４年，康熙帝南巡，回京途中路过山东，到曲阜祭孔。孔尚任被荐举在康熙面前讲《大学》，又引康熙观赏孔林。因此得到康熙的褒奖，破格升为国子监博士。１６８６年，他随刑部侍郎孙在丰到淮、扬一带，参加疏浚淮河的工作。他结识了当时的文人画家叶燮、冒襄、汪琬、邓汉仪、孙枝蔚、吴绮、石涛、黄云等人，受到明遗民思想影响。他目睹吏治腐败和人民疾苦，对社会现实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在扬州，他登梅花岭，拜史可法衣冠冢；在南京，上燕子矶，游秦淮河，过明故宫，拜明孝陵，还到棲霞山白云庵访问了后来被写进《桃花扇》的张瑶星道士。他为写作《桃花扇》进行了实地考察，收集了大量的素材。１６８９年冬天，他回到北京，仍做国子监博士。１６９５年，升为户部主事，奉命在宝泉局监铸钱币。１７００年３月，为户部广东司员外郎，同月被罢官。１７０２年，回故乡曲阜，重度闲散生活。
　　孔尚任的文学创作时间将近４０年，著有诗文作品《湖海集》、《石门山集》、《长留集》、《享金簿》、《人瑞录》等。《湖海集》是在治河期间所作，有些较好的篇章，如《淮上有感》、《待漏馆晓鶯堂记》等反映作者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还有一些感叹兴亡之作。如《梅花岭》诗云： 梅枯岭亦倾，人来立脚叹。岭下水滔滔，将军衣冠烂。 《过明太祖故宫》诗云： 忽忙又散一盘棋，骑马来看旧殿基。夕照偏逢鸦点点，秋风只少黍离离。门通大内红墙短，桥对中街玉柱欹，最是居民无感慨，蝸庐借用瓦琉璃。 孔尚任与顾彩合作，于１６９４年创作了传奇《小忽雷》。小忽雷是唐代宫廷著名乐器，孔尚任在前几年购得。传奇以郑中丞为郑注的妹妹，与书生梁厚本有婚姻之约，被郑注献入宫中，又为宦官仇士良所陷害。中间牵入朝官李诃、郑注等与宦官仇士良、鱼弘志等的斗争，反映了唐代元和至开成之间朝政的腐败情况，以及著名文人白居易、刘禹锡等人的生活情况。就主题及结构看，跟《桃花扇》是同一类型的戏。
　　孔尚任最重要的著作是传奇《桃花扇》。经过１０年呕心沥血的努力，三易其稿，１６９９年６月，《桃花扇》脱稿。这部传奇立即引起广大读者的注意，并在舞台上经常演出。王公荐绅，莫不借钞，时有纸贵之誉。康熙帝派内侍向孔尚任索《桃花扇》稿本，孔尚任的缮本不知流传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从张平州中丞家找到一本，连夜送去，有人认为孔尚任后来被罢官，可能与康熙帝以及他左右的人对《桃花扇》不满有关。但是，清朝政府并未禁演《桃花扇》。
　　２。《桃花扇》的思想内容
　　《桃花扇》是抒情性的历史剧，四十出，另外还有试一出《先声》，闰二十出《闲话》，相当于上下本的序幕。续四十出《余韵》是全剧的总结场。
　　作品反映了南明王朝兴亡的全过程。历史事实是经过作者考证过的。但剧本不是历史教科书，是通过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来反映历史的。 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 ，是全剧的主题思想。《桃花扇》与《长生殿》不同，《长生殿》是通过兴亡之感突出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在《桃花扇》中，复社文人侯方域与秦淮名妓李香君的爱情是全剧的主要线索。
　　作者在《桃花扇小引》①中说： 《桃花扇》一剧，皆南朝新事，父老犹有存者。场上歌舞，局外指点，知三百年之基业，隳于何人？败于何事？
　　消于何年？歇于何地？不独令观者感慨涕零，亦可惩创人心，为末世之一救矣。 这说明作者是要总结明朝灭亡的历史经验教训，作为后人的借鉴。当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攻下北京之时，明朝就灭亡了。南明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当皇帝仅仅一年，就失败了。孔尚任认为明朝灭亡的原因是权奸误国。在《桃花扇小识》中，他说： 权奸者，魏阉之余孽也；余孽者，进声色，罗货利，结党复仇，隳三百年之基业者也。 这只能是明朝灭亡的原因之一。
　　《桃花扇》淋漓尽致地暴露了南明统治阶级的腐朽。当清兵已经入关正欲南下之时，魏忠贤的干儿子阮大铖和马士英等人迎立福王。福王昏庸无能，在大敌当前，形势危急之时，他却认为 目今外侮不来，内患不生 ，所以急于采选淑女，册立正宫。他在《选优》一出中，为 独享帝王之尊，无有声色之奉 而苦闷，他所想的 第一要事 是找人排演阮大铖所献《燕子笺》，以便欢度灯节，点缀太平。马士英和阮大铖身居高位，假公济私，乘机迫害复社的爱国志士。漕抚田仰急于买妾。四镇将领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不能团结对敌，为争位而内讧。明总兵许定国在睢州杀死高杰投降清廷。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加剧，使武昌总兵左良玉以 清君侧 为名发动了内战。马士英、阮大铖调黄、刘三镇人马截击左良玉，使江北防务空虚，清兵乘机进攻。史可法镇守扬州，只有３０００残兵，且军心动摇。史可法战败投江，壮烈牺牲。在这种情况下，弘光朝廷灭亡是不可避免的。
　　①　　 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中说，《桃花扇小引》的作者是徐旭旦，见该书下册第 1310 页。
　　侯方域和李香君的爱情是与南明王朝的兴亡联系在一起的，他们的聚散都有政治背景。侯方域通过杨龙友的介绍，认识了李香君，并送给李香君一柄宫扇，作为订盟之物。阮大铖为了拉拢侯方域，出资为李香君置办箱笼。
　　侯方域表示要为阮大铖解释，以便缓和阮与复社文人的矛盾。而李香君却立场坚定。她说： 官人是何说话，阮大铖趋附权奸，廉耻丧尽；妇人女子，无不唾骂。他人攻之，官人救之，官人自处于何等也？ 李香君拔簪脱衣，坚决却奁。当左良玉想就食南京时，侯方域写信阻止，并派柳敬亭亲自送去。
　　而阮大铖却说侯与左暗中勾结，要除掉侯方域。杨龙友将这个消息告诉侯方域，侯方域急忙去投史可法，造成了侯方域与李香君的分离。当田仰要买妾时，马士英派人强娶李香君。李香君忠于侯方域，表示 便等他三年；便等他十年；便等他一百年；只不嫁田仰。 当别人替她穿衣服时，她持扇前后乱打， 一柄诗扇，倒象一把防身的利剑。 之后，李香君倒地撞头，血溅诗扇。李贞丽代她嫁给田仰。杨龙友将血迹点染成几枝桃花，这扇子就成了 桃花扇 了。李香君思念侯方域，请师父苏崑生带着诗扇，去寻侯方域。
　　马士英、阮大铖寻欢作乐，在赏心亭观看雪景，李香君托名李贞丽，痛骂权奸： 堂堂列公，半边南朝，望你峥嵘。出身希贵宠，创业选声容，后庭花又添几种。把俺胡撮弄，对寒风雪海冰山，苦陪觞咏.（［五供养］）接着又唱了一段［玉交枝］： 东林伯仲，俺青楼皆知敬重。干儿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冰肌雪肠原自同，铁心石腹何愁冻。吐不尽鹃血满胸，吐不尽鹃血满胸。 李香君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与权奸进行坚决的斗争，作品塑造了一个可歌可敬的妇女形象。李香君被阮、马送进内庭。苏崑生找到了侯方域，把诗扇交给了他。当侯方域回到南京时，人去楼空。侯方域与复社文人陈定生、吴次尾在书店被捕下狱。最后，侯方域和李香君在经坛之前见面，看扇伤心。在道士张瑶星的劝说下猛醒，割断情根，双双出道。张道士撕碎桃花扇。南明王朝灭亡了，他们两人的爱情也结束了。
　　《桃花扇》的思想内容，也有一些是错误的。例如，对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抱着敌视态度，骂起义军是 流贼.还称赞清兵 杀退流贼，安了百姓，替明朝报了大仇。 （《闲话》）作品回避了民族矛盾。在结尾处让正面人物都出家或做渔翁樵夫，反映一种消极避世思想。另外，作品还宣扬了因果报应思想，说史可法成了太清宫紫虚真人，黄得功被封为游天使者。作品把左良玉当作正面人物来歌颂，说他被封为飞天使者。而马士英被雷击死在台州山中，阮大铖跌死在仙霞岭上。
　　３。《桃花扇》的艺术成就
　　《桃花扇》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在塑造人物形象、艺术结构、词曲说白等方面更为突出。
　　《桃花扇》共有人物３０人，都具有独特的个性，绝不雷同。在男女主角中，李香君的形象更加光辉夺目。她虽处社会下层，但聪明、美丽、刚强、有正义感、敢于斗争。侯方域关心国家民族命运，但软弱、动摇、沉溺于个人爱情。作者对侯方域有褒有贬，掌握得很有分寸。史可法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以血泪激励将士，英勇抗敌，沉江殉国，是一个民族英雄。在同类人物中，柳敬亭不同于苏崑生；阮大铖不同于马士英；左良玉不同于高杰、黄得功。在《拜坛》一出中，马士英和阮大铖商量调三镇去堵截左良玉时，有一段对白写得很精彩。［净］（马士英）： 倘若北兵渡河，叫谁迎敌？ ［副净］（阮大铖）： 北兵一到，还要迎敌么？ ［净］： 不迎敌，更有何法？ ［副净］： 只有两法。 ［净］： 请教！ ［副净作抠衣介］： 跑。 ［又作跪地介］ 降.［净］：说的也是。大丈夫烈烈轰轰，宁可叩北兵之马，不可试南贼之刀。吾主意已决，即发兵符，调取三镇便了。 从这段对白中，我们可以看出，马士英和阮大铖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北兵进攻的问题，而他们偏要那样办，暴露了他们狼狈为奸的丑恶嘴脸。
　　《桃花扇》的艺术结构很有特色。《媚座》一出总批说： 上半之末，皆写草创争斗之状，下半之首，皆写偷安宴乐之情。争斗则朝宗分其忧，宴游则香君罹其苦。一生一旦，为全本纲领，而南朝之治乱系焉。 在《桃花扇凡例》中，作者指出： 排场有起伏转折，俱独辟境界；突如而来，倏然而去，令观者不能预拟其局面。凡局面可拟者，即厌套也。 这就是要避免公式化。如果看了第一出就知道第二出，看了开场，就知道结尾，那就不能引人入胜了。他还说： 每出脉络联贯，不可更移，不可减少。非如旧剧，东拽西牵，便凑一出。 这就使全剧成为一个整体，有连贯性。全剧结尾时，不落大团圆的俗套，而让侯方域和李香君双双出家，这是读者预想不到的。
　　《桃花扇》的词曲说白，都是作者精心选择的。 词必新警，不袭人牙后一字。词曲皆非浪填，凡胸中情不可说，眼前景不能见者，则借词曲以咏之。又一事再述，前已有说白者，此则以词曲代之。制曲必有旨趣，一首成一首之文章，一句成一句之文章。词曲入宫调，叶平仄，全以词意明亮为主。词中所用典故，信手拈来，不露饾饤堆砌之痕。化腐为新，易板为活。说白则抑扬铿锵，语句整练，设科打诨，俱有别趣。宁不通俗，不肯伤雅，颇得风人之旨。（《桃花扇凡例》）孔尚任在《桃花扇》中是努力按照上述理论去做了。每一曲成，必按节而歌，稍有拗字，即为改制。这样便于表演。《桃花扇》说白详备，不容再添一字。这样就避免了俗态恶谑，演员任意增减的毛病。但是，作者 宁不通俗，不肯伤雅 的主张是不利于戏曲表演的。《桃花扇》的语言总的说来是富于文采且利于表演的。
　　但也有个别地方唱词不符合人物性格。例如性格粗豪的左良玉在《哭主》一出上场时唱［声声慢］，有 逐入春色，入眼晴光，连江芳草青青。百尺楼高，吹笛落梅风景。…… 这就典雅有余了。
　　（四）清中叶的戏剧
　　１。杨潮观
　　清中叶，传奇和杂剧趋向衰落。当时比较著名的剧作家是杨潮观和蒋士铨。
　　杨潮观（１７１０- １７８８年），字宏度，号笠湖，江苏金匮（今无锡）人。
　　乾隆元年（１７３６年）中举，曾入实录馆供职，后出任地方官。先后在山西、河南、云南和四川做过１６任县令。在四川邛州建筑了一座吟风阁，广征文人吟咏其间。他精音律，善词曲，作有杂剧３２种，皆一折短剧，总名为《吟风阁杂剧》。杨潮观的剧作，取材于古事，但有所寄托。他在卷首题词中说： 百年事，千秋笔，儿女泪，英雄血。数苍茫世代，断残碑碣。今古难磨真面目，江山不尽闲风月。有晨钟暮鼓送君边，听清切。 又说： 借丹青旧事，偶加渲染，渔樵闲话，粗与平章。颠倒看来，胡卢提起，青史何人姓氏香。 他仿照《诗经》和白居易《新乐府》的作法在每剧前作一小序，说明创作的目的。他的剧本以反映仕宦生活的作品最为出色当行。如《东莱郡暮夜却金》写杨震在赴任东莱太守途中，在昌邑馆驿拒绝县令王密馈赠金银的故事。作者提出廉洁为第一官箴。历来为人传诵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几句名言就出在该剧。再如《穷阮籍醉骂财神》，写阮籍骂 万能 的金钱：［混江龙］　则为你和而不介，热烘烘不分清浊广招徕。哄的人香添烛换，酒去牲来。你簿儿上算定了子母权衡谁聚散，你手儿里把住了乾坤宝藏自关开。遇着你向阳花木，靠着你近水楼台。缺了你圣贤无乃，仗着你豪杰方才。哭哀哀，破悭囊，一文得济；笑吟吟，看薄面，万事俱谐。要担承，只去怀儿里将他揣，没关节，只要缝儿里把他揌. 打透了天罗地网，买通了鬼使神差。……
　　［鹊踏枝］　偏是那市儿胎、鄙夫才，一任将宝藏龙宫，添得他锦上花开。更偪拶出贫人的卖儿钱价，输与那权门内，供他酒肉池台。
　　骂的是金钱，指的却是握有金钱的富豪。《汲长孺矫诏发仓》写河南郡驿丞之女贾天香劝说黄门给事汲黯不奉君命开仓救济灾民的故事。《寇莱公思亲罢宴》宣扬戒奢崇俭的思想。杨潮观的剧作内容多数是较为健康的，曲文跌宕爽朗，宾白流畅恢诣，但有案头化倾向。
　　２。蒋士铨
　　蒋士铨是著名诗人。他写的传奇和杂剧，今存１６种。其中《冬青树》的思想性较高。歌颂文天祥和谢枋得的民族气节，谴责了祸国殃民的奸臣。
　　《临川梦》演汤显祖的故事。但是，蒋士铨的剧本充满了神鬼的穿插，削弱了剧本的现实性和真实性。清人李调元、梁廷铨对蒋士铨的剧作评价较高。
　　除杨潮观和蒋士铨以外，戏曲艺人陈加言父女写作的《雷峰塔传奇》既有深刻的现实内容，又有浪漫主义特色，歌颂了白蛇为了争取和许仙的爱情，与法海和尚坚决斗争的精神。其他作家有的为统治阶级歌功颂德，有的宣扬忠孝节义，有的描绘文人雅士的逸闻韵事，都不可取。